甄躍是甄家小少爺的名字。

保鏢是下屬的下屬，沒有資格跟甄躍直接聯系，能聯系到甄躍的只有已經死了的西餐廳老板。老板倒是帶了手機，但手機這會兒已經陷在地上的那攤血肉裏。

血肉難聞又難看，保鏢強忍著驚恐和惡心，從裏面拿出了手機，並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，給手機擦了擦。他翻出通訊錄，從裏面找出甄躍的聯系號碼，並撥通。

鈴聲響了三下，對方開口便道：“事情辦好了？”

“甄少爺說得是什麽事，殺了唐鳴嗎？”

“周圍，你什麽口氣？！”

焦縱笑起來：“周圍？西餐廳的老板嗎？他已經死了，成了一堆血肉糊，你想看嗎？”

聲音和語氣的區別讓甄躍察覺出了不對勁：“你是誰？”

“我是唐鳴啊，甄少爺你忘了嗎？你偷走了我的臉，怎麽能忘了我呢？所以我回來了。你放心，我只是讓你別忘了我的臉啊，畢竟你那麽喜歡。”

“你！”甄躍氣結，又道：“就算你殺了周圍又怎樣，我能殺你一次，就能再殺你第二次！”

“當然。季北應該也想知道我是怎麽被你殺死的。”

“你做了什麽？”

“實時轉播。”

“唐鳴！”甄躍似乎哐的一下站了起來。他咬牙切齒道：“我要讓你死無全屍！”

焦縱沒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。

藥效很快過去，焦縱活絡了番筋骨，而後站起來，並旁若無事地離開了地下室。僅剩的保鏢也都沒敢阻攔，任由他離開。

從包間裏出來，煙火之氣讓他覺得生機勃勃。

但這裏還有六名保鏢守著，他們沒有見識過他剛才的手段，並不知道他的可怕。是以，他甫一出現就被團團圍住。

焦縱故技重施，帶這些人玩兒了一回隱形過山車。

商城的樓層不如地下室的天花頂那麽堅固，他們很快輕易沖破樓層，飛了一出去。商場裏瞬間一片混亂，嚇得旁人尖叫連連。焦縱趁機離開。

剛剛恢覆體力，焦縱的速度並不快，但在這個混亂的大型商場裏，短時間內也不會將他暴露出去。

他淹沒在人群裏混了出去。

到底是A區，外頭燈火通明，猶如白晝，幾乎沒有有陰影的地方，全都亮著刺眼的燈光。

焦縱左右打量，這裏沒有他能藏身的地方。

他的臉太過恐怖，走出去就是所有人註目的對象，太容易暴露了。偏偏又猶如白晝，叫他連個隱匿的地方都沒有。

後面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腕，他條件反射地回頭就是一拳，但又被對方攔下並鉗制住。

這經歷有點熟悉。

果然，焦縱聽見有人在他耳邊低聲道：“是我，林珘。”

“珘哥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
“不放心你一個人。”林珘拉著焦縱奔向轎車，上車後又迅速發動起來，很快便驅車離開了這座金光璀璨的商場。

“珘哥，送我到車站就行。”

“你想去哪兒？”

“珘哥，我已經辭職了，你這麽幫我只能連累你。送我到車站，我有地方去，不會有危險。”

“既然不危險，我跟著你也沒關系。”

縱然外面燈火輝煌，但車裏昏暗，幾乎看不清人的表情。林珘側頭瞄了眼焦縱，沒看清他的神色，先看見了他臉上新添的疤痕。

林珘眉心微蹙，道：“你臉上的傷得先處理一下，否則可能會感染。”

“小傷，不礙事。”

“甄躍應該已經派人出來找你了，但你也別擔心。季北應該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情，以他的手段很快就能找到你。到時候有季北的保護，甄躍不敢對你動手。”

焦縱當然沒本事直接給季北實時轉播，可他能夠收買電視臺給他轉播。只要錢足夠，就沒有收買不了的人。即便甄家的速度再快，也不可能瞬間收切斷電視臺的轉播。當觀眾都看到甄躍對他所做的一切，自然就會有人告訴季北。

他想，現在的甄躍不僅忙著追殺他，也在忙著討好季北吧。

“嗯。”焦縱應了聲，又說：“珘哥，我知道你可憐我，但我有辦法脫身。你還開著餐廳，沒必要為我冒險。”

林珘笑起來：“說什麽傻話。餐廳是身外物，但你不是。”他知道自己給了焦縱壓力，又說：“你別多想，不論誰遇見了這樣的事情，我都會幫忙。”

焦縱嘴皮子動了動，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。

他突然猶疑。縱然唐鳴的養父母對他刻薄冷漠，縱容甄躍一次次置他於死地，但他在這裏感受到了溫暖。他不想相信林珘，但林珘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用行動告訴他：他可以相信。

正出神，轎車忽然停下來。林珘沒熄火，道：“你等我一下，五分鐘。”

焦縱點頭，視線跟隨著他進了一家服裝店。

林珘對焦縱真的很好。13B默默將系統的任務板面調出來，詢問：“粽子，附加任務接嗎？活到八十八歲。”

“不了。”

焦縱果斷至極。

林珘是小跑著進去的，到店裏隨手拿了一套衣服結賬。隔壁是藥店，他又迅速溜進去買了點消炎的藥水和創可貼出來。

全程不止五分鐘，但也很快。

他回到車裏後將一堆東西都放到焦縱手裏：“衣服換下吧。傷口也處理一下。”他再次驅車離開：“幸好傷口不算大，創可貼也能貼得住。回去嗎？”

焦縱沈默片刻，道：“有些話，我想跟我父母談一談。”

“在哪兒？”

“B區，幸福家園。”

“好。”

A區是最繁花的地區，但是相比來說面積不大，否則從B區到A區就不會只用五六個小時的時間了。但這會兒時間已經很晚了，一路上都很寂靜，偶爾有車鳴笛。

焦縱精神放松了下來，靜靜地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路邊風景和時而快速時而慢行的車輛，竟漸漸沈入了夢鄉。

他睡得並不安穩，畢竟是在車裏，但又覺得自己睡得很沈，一點都不想醒來。

林珘見他神色放松，又靠著椅背睡著了，不由無聲地笑起來。他車速不變，但開得更穩了些。

到B區時已是早半夜。

焦縱猛地驚醒，他皺眉看著車外，道：“到B區了？”

他剛剛醒來，聲音透著深夜特有的低沈與性感。他又瞄了眼車裏的時間，已是淩晨兩點多鐘。

“嗯。”林珘應了聲，聲音也有些暗啞。

“珘哥，你歇會兒，換我來開吧。到幸福小區還有一小時的路程，你還能瞇會兒。”

“沒關系，反正也快到了。”

林珘不讓開，焦縱就算再想替代他也沒辦法，只好原座位乖乖坐著，等著目的地的到達。

一個多小時後，焦縱到達了幸福小區。

“怎麽進去？”林珘熄了火，問。

保安室依舊亮著燈，裏面還有電視劇播放的聲音。焦縱不想冒險，依舊選擇翻墻。他道：“珘哥，你在這兒等我吧，我去去就來。”

“那我送你過去。”

“不用，我翻得過去。”焦縱笑了笑：“我是慣犯。”

林珘失笑，又叮囑：“註意安全。”

焦縱點點頭，轉身翻墻進去。

淩晨，這個時間點，經歷過焦縱半夜敲門的騷擾，唐海和唐夫人應該不會再給人開門。所以焦縱直接破門而入。

昏暗的走廊裏，他對準門鎖，一腳踹開房門！房門與墻壁相撞，砰的一聲，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。他大搖大擺地走進去，關上門後並用鞋櫃將門抵住，而後開了小燈。

驚醒的唐海夫婦畏頭畏腦地出來，見是焦縱雖心底有所猜測，但還是覺得驚恐。唐海哆哆嗦嗦道：“你來做什麽？”

“字典裏有個詞語叫‘試探’，你們知道它的意思嗎？”

唐海點頭。

唐夫人瞪大了眼睛盯著他，遲疑著沒有動作。

“其實我上次臨走前說的那句你們可以告訴甄躍我來過，就是試探。”焦縱坐在沙發上，看著站在眼前的這對夫婦，卻如居高臨下般睥睨著他們：“很遺憾，你們太讓我失望了！”

“不！不是的！”唐夫人驚叫。

“我們沒有告訴甄躍，我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！！”

“你們告訴劉峰也是一樣的啊。”

唐海忽然意識到這個唐鳴再也不是以前的唐鳴了，他也再拿捏不住他了。所以他說的每一個字，焦縱都不會相信。

焦縱道：“十幾年前，你們花錢將我買回來。哪怕是用拐的，我也以為你們會好好對我，至少不會打我。可這些年，你們一不高興就打我，自己生不了孩子也打我。”他看著唐海，目光漸漸下移至他的下|體，笑瞇瞇地說：“精子不給力怪我長得好，這種邏輯挺有意思的。”

“你放屁！唐鳴，你現在翅膀硬了是不是？別以為我真的怕你！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“是啊，我翅膀當然硬了，畢竟我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。翅膀不硬，我怎麽出得來？”焦縱微頓，回到原先的話題：“雖然你們常常打我，但好歹給我吃了十幾年的飯。看在這些飯的面子上，我決定給你們一次機會。可是太遺憾了，你們眼睜睜地錯過了這次機會。”

唐夫人梨花帶雨地認錯：“我們錯了，我們錯了！小鳴，你大人有大量，你看在我們養你這麽多年的份子上，饒我們這一次好不好？就這一次，我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！”

“太晚了啊。”

“你想幹什麽？！你不能殺人，殺人是犯法的！”

焦縱詫異地望著他：“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，我怎麽會殺人呢？”

看著焦縱可怖又平靜的臉，唐海忽然恐懼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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